莫言:故事架构一旦搭起来,就要靠细节来证明它的合理性(孔雀菩提)书评-尊龙凯时登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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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哪一个瞬间,仅仅因为对方能帮助你克服恐惧,你就对他产生好感,甚至以身相许。
我没有,但我很能理解这种行为。所以当我看到脆梨因为自己害怕虫子,而阿卡不怕虫子就决定嫁给阿卡时,虽然觉得这个决定有些草率,但也能体会脆梨做出这个决定时的心情,毕竟,每个人都有困扰自己、挥之不去的“恐惧”。
脆梨说自己的人生走错了三步,第一步是大学毕业返回家乡;第二步是心急火燎迈步结婚;第三步,则是在家的时候,一抬脚踩死了一只青蛙。
脆梨踩死青蛙当然不是有意的,但是阿卡每每喝酒喝多了都会把自己投资失败归咎到脆梨踩死青蛙上。
虫子,是《昆虫牧场》挥之不去的主角。
怕虫子,脆梨家常年不开窗户。脆梨妈妈要来脆梨家小住,脆梨打算给出租屋安上纱窗,把一直不曾打开的窗户打开,因为脆梨妈妈喜欢白天开窗子。
脆梨还阿卡去家装商场买纱窗,选了最便宜的一款纱窗,售货员承诺一周内上门安装,但却迟迟不见踪影,倒是脆梨天天接到陌生电话。
第一通电话:“我看见有人在偷窥你。”
第二通电话:“你竟然敢一个女人在家?你的窗户已经快被撬烂了!”
第三通电话:“你现在很危险,你那个窗户……”
脆梨没有听对方讲完就出声喝止,因为脆梨已经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
虫子,这个困扰了脆梨三十多年的物种,在那一刻失去了魔力,脆梨已经不需要纱窗来阻隔虫子,脆梨买了强效杀虫喷雾、交流电杀虫灯、超强引诱蟑螂药、加厚拍不烂灭虫拍。
问题迎刃而解,脆梨也没有需要这个婚姻的理由,因此阿卡晚上回家时,家里已经没有了脆梨的身影。虽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是阿卡知道,脆梨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昆虫牧场》很好的诠释了女性独立与依赖的辩证关系,虫子是脆梨的心魔,随便一个不怕虫子的人,脆梨就认定是和自己最配的,而其实,脆梨从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昆虫牧场》收录在短篇小说集《孔雀菩提》,这是青年作家焦典集结出版的第一部作品,在此之前,焦典已经有作品刊登在《人民文学》《收获》《十月等文学杂志上。
焦典目前是北京师范大学文学创作在读博士研究生,莫言是她的指导老师。
《我在岛屿读书》第二季中,莫言同焦典有一段文学创作对话,莫言说,故事架构一旦搭起来,就要靠细节来证明它的合理性。
莫言还提到,《孔雀菩提》收录的11个似真似幻的云南雨林故事中,《六脚马》是其中最成熟的。
《六脚马》里的春水是附近山寨第一个跑摩的的女人,被拐来寨子的斗波老婆求春水把她带出山,可惜几次都失败了。
每一次,斗波都知道老婆存了逃跑的心,所以每天都会对老婆“严防死守”。最后一次,斗波老婆说要进城买衣服,斗波固执地跟了去,但在半路摔下山崖。
看着斗波摔下山崖,斗波老婆对春水说,斗波死了,我不想走了。
寨子里的人来到时,斗波老婆一个人待在山路上,春水却已经不见了。焦典在《六脚马》中,以春水孩子的视角讲述春水的故事,对于母亲的离开,孩子不仅没有怨念,反倒大喊:“妈!你跑快点!”这是这个故事最令人感动人的细节。
不过相较于《六脚马》,我个人更喜欢《野更那》。
更那是一个失去双腿的小女孩,父亲被野象踩死后,小更那让亚洲象保护基金会的人帮助她回到雨林找奶奶野更那。
佤族女性中年后会更改称谓,在女性名字前加上“野”就是奶奶的名字,孙女叫“更那”,奶奶则叫“野更那”,意思是“更那的奶奶”。
然而,当更那来到奶妈的住地时,没有看到芭蕉树,没有草木楼,也没有也更那奶奶,眼前只有秃秃的树桩和裸露的泥土。
《野更那》一篇探讨了环境保护问题,从开篇亚洲象到尾声雨林中回荡着电锯声,无一不在控诉人类对自然的“恶行”,是一个值得我们深度反思的故事。
《孔雀菩提》中女性角色都带有一些神秘色彩,这是这部短篇集有些迷人的地方,它为云南这个本就令人神往的土地增添了一抹无法言说的诡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