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雾气缭绕的雨林(孔雀菩提)书评-尊龙凯时登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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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焦典是在《我们在岛屿读书》的第二季,她短发、白净,戴副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颇有点像男孩子。她是莫言老师的学生,收获杂志主编程永兴也很推崇她的文字,又加上她在云南长大,很想看看她笔下的云南,于是马上去读了这本《孔雀菩提》。
首先,她小说里充满了云南少数民族的风情,如居住环境、生活方式、宗教信仰、语言、服饰、食物等等。这些故事的发生背景大多在雨林村寨之中,这里处于自然的怀抱之中,广袤的大地是他们生活展开的地方,他们看待周遭事物也充斥着泛神论的影子。如:“ 每一棵树都能说话,叶子一响,是缺水啦,还是有虫害啦,奶奶和鸟都能听到。树死的时候也会说话,自然老死的会慢慢地和周围的一切告别,被砍倒的会发出尖利的警告。一棵老树,周围的树都死了,这么多伤心的消息,它不能再活下去了。”《野更那》 “吉妈毕摩用打火机烧了一点草木灰撒在黄牛身上,从行李里拿出一根竹根,割取谷粒大小的一粒放入灵桩之中,跪坐在大黄牛身边,吟诵着经文。吉妈毕摩说:“雪族子孙十二种,我们和牛都是雪的后代。这一世它也值了,死之前看到了一眼圣山,很多人还不如牛啊。” 《黄牛皮卡》 在玉恩奶奶、小更那、小居士玉波罕、吉马毕摩的眼中,世间万物都是有情而圣神,不听话的孩子在雨林之中走失,会被神明夺去生命。迷路的竹梦,听到了召唤她回家的铜铃声,她知道,那是她去世的母亲在庇护着她。
其此,对女性生存状态的关注。《木兰舟》里的玉恩奶奶,她是巫医,同时也是一个孤独的老人。她要面对的是衰老与死亡,“人老了叫活吗?一天天挨过去!不光骨头,肉都在跳,灌点酒下去我才能闭会儿眼睛哪!” 自身身体的病痛以及长久以来做巫医所亲见的死亡,使她对生命生出一种豁达的态度,也许在生命之河的对岸,有一片新林子呢,于是,在一个河水暴涨的日子里,她选择乘木兰舟而去。 《六角马》中的春水与斗波老婆的情谊也令人印象深刻,春水面对的是一个无能而暴力的丈夫,斗波老婆作为一个被卖来此地的新娘,也时常遭受拳打脚踢,她无数次想逃,却又没有逃出。最终,在春水的帮助下,她自由了。而《从五楼一跃而下的牧童》中的“我”,作为一个从婚姻中解脱出来的中年人,只能在麻将桌上寄托生活。《昆虫坟场》中的脆梨被生活的琐碎啮咬着,与阿卡来到省城并没有展开希冀中的新生活,被重复的日子无声的吞噬着,“ 着落,人生从来不会有真正落地的一天。脆梨想,很快你们就会遇到把我侵蚀出千千万万个细密小孔的东西了:虫子、洗澡水、垃圾、噪音、倦怠和麻木。” 一只甲虫撞动了她离开家的想法,在买完杀虫剂,她离开了狼藉的屋子,她就像出走的娜拉,也许未来她仍会踏入生活的樊笼,但她从那个充满昆虫尸体的出租屋走出的那一刻,她是自由的。
最后,充满灵性的文字,像小鹿的眸子。“六脚马比人心善,早晚寺里和尚念经,它就会自己慢慢去听。大殿里不去,自己一个马悄悄地到偏殿。虔诚得很,六条马腿屈着跪地,好像自己就是那个木鱼,僧人敲一下,马蹄子点地一下,照样地清脆。长年累月地听,也就真把自己熬成了块木鱼。死了以后寺里办超度,跟木头棍子一样,一点就呼呼地烧,马蹄子烧碎了掰开一看,是一粒已成形的舍利子。” 《六角马》
“ 我知道,山的数目是不要紧的,最关键的是别迷路,要顺着山的纹理走,有时它会在一棵树的年轮上显现,有时则是一只蝴蝶翅膀的花纹或者是一块石头的朝向。就像打开一只蚌取珍珠,人的脚就是刀子,要找准山的开口一鼓作气地切下去,没有迟疑或者畏惧。否则山就会紧紧闭合,像一个核桃,沟壑纵横,永远把你困在里面,再也走不出来。”《神农的女儿们》
“我是牧童,我的任务是在每年冬天最后一声鸟鸣落下的时候,骑着我的黄牛赶到方圆五百里内最高的山上,等春天第一个夜晚,我就站在山坡上使劲吹,把那风吹暖吹湿,让它能让山山水水都醒过来。可累人了,吹完我几个月都嘴巴胸口疼。下个换季的时候,你可以仔细听。在最后一声鸟鸣的后面,跟着许许多多我的朋友,很吵的,一路上都在讨论闪电的触角要伸多长,一场雨的高潮该在什么时候到来,各种各样的事。” 《从五楼一跃而下的牧童》